乐壶杂谈之十五 闲聊紫砂壶
作者 乐壶
紫砂壶有着神秘的容颜,它不施釉色,却常能令人心动。
想来一把景德镇瓷壶,要么粉彩,要么青花,要么斗彩,还有青花釉里红等,非常丰富。瓷器之美给人精致,有时是小家碧玉,还有时是富丽堂皇。
而紫砂壶呢?开始因火的洗礼,因其又不施釉色,而总显得土里土气。就仿佛那松柴烟火,亦或煤气焰火,至于电阻丝的炙烤,一直会留在紫砂壶的表皮、伴留在记忆里似的。
真正的黄龙山紫砂的灵性,三亿多年前的地层升起、落下,潮涌与潮平,海洋生物的青睐,有机与无机沉积岩,成就了紫砂的历史。虽属跨省天目山余脉,却因其周边地质水文等,造就了富贵土、五色土之神奇。
那色彩纷呈的湖水与海水浸润交织,万般鱼贝,碧波洋溢着的植物,在内陆湖泊与滨海湖泊地质长期的兼容,集体孕育了岩中泥、泥中砂。
人间珠玉安足取,岂如阳羡溪头一丸土。矿井挖出的矿石,紫砂经甲泥中分离,经过了露天风化、磨捻、筛选、颗粒拼配、炼制与腐熟,一系列的变化,将坚硬变得柔软,良好塑形性可根据想象,做成大小薄厚花素各类器物。
美好紫砂形成的漫长过程,多么像高炉冶炼钢铁,这非常像凤凰涅槃,一如初出茅庐历练智者,一如跌爬滚打大器晚成俊杰。
几公分、几米、几十米的矿层,包含了不同色彩的错落与碾压。
青色、黄色、紫色、绿色、黑色、白色、红色等颗粒,千年来为人们提供着生活的原料,成为上世纪及以前每家每户都有的缸盆壶杯碗等日常生活必需品。
硅铝铁钛钠钙锰钾,以及石英云母莫来石,紫砂的成份中,粘土、磁石兼具,形成单元矿塑形前提,并能得心应手,无论薄薄的贴花,亦或不同弧度的抟制,直至拍打身筒成型。这是天然的二元配方,独一无二。
紫砂的颜色巧夺天工,双重气孔结构,无法复制,尤其阳光下欣赏时,云母、石英等熠熠闪烁,竟如江南丝绸一般。
最为难忘,也令我感到自豪且激动的是,可称为“老乡”之明代江阴学者周高起描写紫砂之美的诗句:沉香黯肝松花色,闪色蜜蜡淡墨色,海棠朱砂冷金黄,定窑水碧露葵黄,梨皮榴皮五彩色,天青鼎黑紫栗香。短短几行,悄然生香。
文字表达一种认知,诗词体现一种深爱。由于功能之美,在生活中,紫砂壶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。
大家在使用中感受其良好发茶性,领悟显色性,欣喜逐渐的包浆,领略相互间情感,从而更加明晰历史传统的意义与价值,也多了文化自信。
紫砂之美,曾令当代紫砂学者韩其楼由衷赞美:我恋紫砂无釉彩,相见如人披肝胆;不靠衣衫扶身价,唯依本质令人爱。
我国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,如同基因符号,在有形的器具上留下思想与精神的痕迹;人的智慧,地域文化民俗技艺等,都蕴藏在看似朴素的容颜中,由此追溯过去,展望未来,珍惜当下。
紫砂壶是可以把玩的“玉”,又是可以开水烫的“画”,更是用来品茶鉴茶的“仪器”,由于泡茶有真味,使其更美。
一把优良泥料的紫砂壶,出色的款型设计,以艺人智慧、勤劳双手、工具等,将审美融入形神气态;涨肩鼔腹、骨肉亭匀,那些名品佳作,让沉寂地下五色土,陪伴人们享受新时代的美好生活、美好艺术。
紫砂有关传说、诗词、绘画、名人等,在文化层次,将茶与壶相映成趣。
大致由宋代算起,至明代中后期,则跨越了五六百年时光。
它将梅尧臣、欧阳修、苏轼、金沙寺僧、供春、郑板桥、陈曼生、玉成窑、顾景舟等联系起来。
虽然宋代所说紫泥,并非后来较为严格意义的紫砂,但人们还是乐于将其与壶与茶串联起来欣赏。
从“小石冷泉留早味,紫泥新品泛春华”“穷腊不寒春气早,双井茅生先百草”到“买田阳羡吾将老,从初只为溪山好”“器物非金玉,品洁自生华”及至“壶有兰言”等等,是多么引人入胜,多么清心开怀。
进而想到那著名的东坡大提梁紫砂壶。文人大家与紫砂壶创作间的联系,除增加了其内涵,还多了一丝丝感情色彩。包括明清及近现代经典作品,亦或曼生十八式、子冶石瓢等壶上镌刻隽永哲思题句,则多了一分分恬淡。
小小一把紫砂壶,能融汇如此多中国文化及生活元素,确实难得,确实值得好好珍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