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山秘海：塑造“全球最美海湾”的奇迹

立山连峰是整座都被雪“化妆”，充满圣洁之感；同时，它几乎是在城市和海湾之间平地而起，因此又平添几分近人之感。由此大概可以稍微领略到为何当地人认为其是神山、灵山。富山县政府的工作人员说，在地震多发的日本，富山县几乎没有地震，他们认为就是因为立山的护佑。

杨汀

“立山积雪，一年相看不厌，唯神山方得如是乎。”在日本最古老的诗歌集《万叶集》中，著名歌人大伴加持如此吟咏从富山湾看立山的雪景。

1300年后，富山湾与法国的圣米歇尔湾、越南的下龙湾等一起被总部位于法国的“世界最美海湾俱乐部”评选为“世界最美海湾”。

灵山连秘海

从东京乘坐北陆新干线约两小时抵达富山县首府富山市，再转乘富山当地铁道“东风与山之铁道”约20分钟，即抵达鱼津车站。这条富山的地方铁道的名字“东风与山”，其实是代指“丰渔与丰作”，里面也有《万叶集》的典故，大体意思就是，从灵山立山吹来的海上东风，带来丰渔和丰作。

鱼津是富山湾的门户之一，位于富山湾的东南部，与石川县的能登半岛隔湾相望，能登半岛沿海的情形经常通过海市蜃楼折射到鱼津的海岸边，因此也被称为“海市蜃楼之城”。如果天气晴朗，走出鱼津站，首先令你惊叹的不是海，而是山——如屏风一般的立山连峰将会扑入你的眼帘，并且好像近在咫尺。在富山县的其他地方也能看到立山连峰，但近到似乎跑一跑就能到跟前的，大概只有在鱼津。

包括立山连峰在内的飞騨山脉又称“北阿尔卑斯”，即日本的阿尔卑斯。在《万叶集》的年代，立山连峰终年积雪，所以才会有前面提到的大伴加持的名句。如今立山只是大半年积雪。比起富士山以“雪顶”著名，立山连峰是整座都被雪“化妆”，充满圣洁之感；同时，它几乎是在城市和海湾之间平地而起，因此又平添几分近人之感。由此大概可以稍微领略到为何当地人认为其是神山、灵山。富山县政府工作人员说，在地震多发的日本，富山县几乎没有地震，他们认为就是因为立山的护佑。

与灵山相连的是秘海。从鱼津站驱车约20分钟，即抵达富山湾。在这里，你会看到立山连峰与海平面相接，从海拔3000多米的连峰直落到水深1000米的富山湾，高低差达4000米，这样的地形使得富山湾的海蓝得格外深邃。而在深邃的蓝海之下，是立山雪水和湾底涌出的海洋深层淡水共同滋养出的、不受海水腐蚀的“埋没林”奇观。

雪山连接海平面、海市蜃楼、埋没林博物馆，正是富山湾的三大奇景，也是其被评为“世界最美海湾”的原因。而如果你希望“知其美更知其所以美”，那么不妨走进位于海湾边的埋没林博物馆，这里不仅详细解说立山和富山湾地形地质的成因，实物展出埋没林的前世今生，还有高清影像和模拟装置为参观者解释海市蜃楼奇观的成因和类型——光的折射、风速、空气温度等如何影响海市蜃楼的成像，春天的正成像和冬天的倒成像又是如何发生的。

无形文化遗产“立灯笼祭”

在鱼津，春冬有海市蜃楼可看，夏天则有入选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俗活动“立灯笼祭”，吸引着八方游客。

“立灯笼祭”有300多年历史，在每年8月的第一个周五和周六，从鱼津市有1300多年历史的諏访神社出发，举行两天的祈福巡游，还会同时举行焰火大会。

巡游的主角是7架分别由80余青壮年抬举着的“船型万灯”。在高约16米的大柱和船帆型三角木架上垂吊90多个灯笼，下面再挂上宽约10米的绘额画（即镶边画），总重达到约5吨，形似神前供品，又似启航的渔船扬起的帆，由青壮年边吆喝边抬举着巡游，为扬帆出海的渔船祈求一年平安。几百盏摇曳的灯笼来自当地各町，代表着当地人的祈愿，好似明亮的船帆在夜空和深邃的大海之间跃动。当地人会着夏天的简易和服“浴衣”，摇着团扇跟着巡游队伍。亲眼所见，一定会为华美的灯火、绘额，为淳朴的民风，为生活在山海之间的人们对大自然的爱与敬畏所打动。

抬灯者除了当地的青壮年，还有在中小学生中募集的志愿者，当地政府会发给所有参加者“立灯笼祭”的T恤衫和护身符。目的显然不是指望依靠孩子们的力气，而是旨在从小培养他们保护和传承民俗活动的意识。

配合“立灯笼祭”，还会放烟火。烟火会场设在距离諏访神社步行10分钟的海边，可以边欣赏灯笼，边看烟火，交相辉映。会场边还设有被称为“夜台”的小吃摊，新鲜的海鲜烧烤、夏季最受欢迎的刨冰以及棉花糖等传统小吃，让人在饱眼福的同时，也饱了口福。

求子神汤与山幸海幸

富山湾畔还有一处历史悠久的名所，就是鱼津北山上以“子宝汤治”闻名的温泉乡。“子宝”是求子的意思，“汤治”是温泉疗养，也即通过温泉调养身体来求子。

从鱼津海港驱车约15分钟即抵达北山。这里虽然不如立山那样著名，但这里的密林田畦、清泉溪涧等自然环境也令人称叹。

位于山腰、创于1867年的仁右卫门旅馆，是北山“子宝汤治”的始祖。据说，当年创业者清河仁右卫门做了一个梦，梦里白衣仙人告诉他，只要搬去北山，让妻子经常用北山的无色无味的矿泉泡澡洗浴，就能怀上孩子，于是仁右卫门照做，不久妻子果真“有喜”，为了造福更多人，仁右卫门在北山开起了“汤治”旅馆，一些有此苦恼的夫妇每一二十天或一个月便来住一阵，旅馆提供厨房让他们自己做饭。

走进这家有着宽敞庭院、经过细心改造翻修的和式旅馆，一股沁人心脾的日本传统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，玄关蹲着一只大个的蟾蜍古玩——蟾蜍在日本文化里是多子多孙的象征。先代传承下来的置物柜、画卷挂轴、华美的和服衣裳等随处可见，不动声色地展示着这里的历史和故事。

旅馆还四处装饰着由擅长插画和书法的年轻女将（和式旅馆或饭店的女主人）绘制的卡通“仁右卫门”肖像和“子宝祈愿”字样。40多岁的旅馆主人清河哲士夫妇有4个孩子，他们笑说，自家也一直在印证北山温泉有让人多子多孙的“神力”。

仁右卫门旅馆有3处公共温泉池，包括供多人同时使用的室内大浴场以及露天温泉“草笛之汤”和“萤之汤”。此外，在旅馆的几个大房间内还有“个室汤”，让客人可以更自在地享受私人时光。所有的汤池都视野绝佳，可以看到北山的自然和田园风光。据说夏天还能看到萤火虫，这也是“萤之汤”的得名由来。

清河告诉我，现在能够频繁来疗养的人几乎没有了，所以北山的“汤治”温泉旅馆也只剩下两家。不过仰慕“子宝汤”盛名而来的客人还是很多。为此，旅馆特意设立了一项回馈，即有怀孕愿望来投宿的夫妇，如果之后一年真的“有喜”并再次来投宿，旅馆将为他们免去一人的食宿费用。

北山“子宝汤治”的传说里，除了泡汤暖身，食疗也是重要部分。如今仁右卫门旅馆一般不接受只住宿的预定，而是实行“一泊两餐”食宿一体。清河笑说，这当然不是要为所有住客都提供求子饮食，只是距离富山湾仅15公里的北山富于“山幸海幸”（山珍海味），在“食”上具有非常大的优势。

当晶莹透明的白虾、萤鱿，鼓起圆圆肚子的生蚝，润泽饱满的海胆等放在一碟碟、一盏盏造型颜色无一相同的精美容器中端来，放置于华美和式纹样的桌巾上时，第一是更深切理解了为何日料有“用眼睛吃的料理”的美名，第二则是实实在在地垂涎欲滴了。

看一眼旁边的菜单则会发现，虽貌似全席日料，但实际上也引入了西餐元素，如在点心中使用芝士，做法上引入烘焙等等，这也是如今大部分和式旅馆都在做的创新举措。

不过，绝对还是“洋为皮毛，和为体”：食前酒是梅酒，开胃菜是芝麻酱汁浇无花果，“进肴”是晶莹薄透的各式生鱼片和放在薄块上的活牡蛎，“炊合”是外包透明的蒟蒻层的紫阳花馒头点心和蒸牡蛎，接下来是“冷钵”（地方凉面）、“台物”（烤和牛和鲜蘑）、“油物”（白虾天妇罗）、“醋物”（醋腌章鱼）、“香物”（日式泡菜）……一轮吃下来，绝对让人感到光是为这一顿饭投宿于此，也是值得。

“这些都是富山湾和立山、北山的恩惠。”清河说，“是山幸与海幸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