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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苦禅谈写意画(节选)
摘自《李苦禅谈艺录》
哪个画画的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能画好画,但要保住自己做好人。到老来一回想,这—辈子还算勤勤恳恳,与人为善,不曾参与过任何伤天害理、不利于国家、不利于人民的事,就是画不好也问心无愧了!
李苦禅 | 《绿雨水禽图》1982年作
为名利作画,画格、人格越来越低下。
沽名钓誉,巧伪而不择手段者,则入画俱卑劣。也有名人品题的,买主出过大价钱,某些人就认为是好画,其实不然也。
雅的艺术要靠作者在平日培养雅的气质。焚琴煮鹤之流是与“雅”字没缘分的。
学画别学成习气,国画没学好先学会孤芳自赏;油画没学好先学来洋气,说中国话非加上Yes、No不可;刚出点名就学来风流名士架子……皆是恶习。做人治学问旨要朴实、实在。
李苦禅 | 《双鹳图》1963年作
同行之间在艺术上要竞争。不竞争,没发展。但是别斗争,一斗争,心灵便易不善。
大写意不求小巧而求大巧,大巧若拙。有位老同行说他喜欢我的鸟“画得傻头傻脑的”。算说对了,我正要求如此。
李苦禅 | 《竹石八哥》1972年作
失巧后拙谓之大拙,先拙后巧谓之大巧,大巧大拙相差无几,此中微差者便分清与浊耳!
观发展当由宽阔与浑朴处看,否则虽摸准规律,动蹈成法,亦无远大发展也。发展宽大,至衰年作则成越,韵昧盎然,否则,至老益见穷狭耳。
李苦禅 | 《双栖图》
初以墨入手者,至设色亦雅致;初以着色入手者,用墨则浮雅乏味矣!
熟则稳重为上,潦草驰骋为下矣!
一临创作,处处讲求笔墨,反为工具机械拘束,不利创作。然则何以用笔墨?必也经常习书法——草、隶、篆书不论,临创作时应用之,不必胶柱鼓瑟、刻舟求剑。临创作要体物性、物情,如石想坚铿之性,土坡意松凝之质,坚亦用笔墨,柔亦使笔墨,要在尽情体会耳。如果只顾笔墨,万类相同,反阻碍创作,书呆子庸俗文人有此诟病也。
李苦禅 | 《水禽图》1974年作
八大山人于无画处求画,无墨处以空补。年轻时体会不到这一点。当年在上海聊起这,王一亭的一位朋友便将此内容写了一本子,说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。到了这一步,造型已经冲破了,但笔墨还有的。这时的造型夸张了,变了。形变了,调子也变了,色调也变了,有自变,有公变,犹如地球的自转公转。
古人、外国人的好东西都可以学,路子要宽,青藤、八大山人、石涛的要学,达·芬奇、罗丹的也要学。学人家的法子,画自己的思想稿子。我原先是画西画人体的,1923年改的国画。
李苦禅 | 《荷塘翠鸟》
齐白石说,持笔无法,拿结实即可。运笔可以快一下子,停,再按一下子——走如风,立如钉,若太极拳——行云流水。
别看不起“土老乡”的作品。虎帽、猪鞋、小兜兜、饽饽……我看要让毕加索和马蒂斯见了准得叫好!
李苦禅 | 《晴雪轴》1977年作
大写意要怪而求理,写意画大师无不是怪得有理。“扬州八怪”,实则不怪,唯新兴于世,一时令人少见多怪罢了!
金钱的圈子里只产生值钱的艺术,信仰的圈子里却产生伟大的艺术。
无矛盾便无艺术性可言。戏剧如此,一出戏从头到尾没什么波澜起伏,台下早睡了。这种戏叫“温”或“瘟”。写字也讲“无往不复,无垂不缩”,纵笔也要有横劲。京戏的“子午步”“弓字步”都是矛盾。连伸个“兰花指”,念白“你来看”,也是欲左先右,欲上先下地划空一圈才显得美。不然便发僵。大写意从章法到用笔都极讲矛盾。
李苦禅 | 《盛荷图》1977年作
自己不动笔墨,张口则讥议禅、老,真若痴人说梦耳。
一个人如果只会泼墨作画,那仅仅只是一个画匠。要多读书。书读的多了,自然会使你的精神境界发生变化。境界变了,画的意境必然也会变化。这就叫“功夫在画外”。
李苦禅 | 《松鹰图》1977年作
学艺术,不怕灵,不怕笨,就怕虚伪(自欺)。笨怎么办?人一之,我十之;人十之,我百之;人百之,我千之;人千之,我万之……不怕痛苦地重复,没有学不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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