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以来,西北民间便流传修真道法,俗世或以消极出世贬抑之,或以乖谬迷信诋毁之,使人不能识其本质,许多传法道士太平栖于名山避世,乱世则化入民间抗暴,却说天水“扇子会”便是明证。先是礼县罗献瑞、罗献璋兄弟留心道术日久,逐渐结识一班同道,开坛传教吸引不少信众,见世道混乱恶人当道,自信不能任人欺压宰割,便与亲族、道友马尊贤、张作奎、张宏学、杨肥娃、郭宗海、孙秀成等组织“扇子会”。“大老师”罗献瑞自称“太上老君”转世,其弟罗献璋称作“二老师”,亲族张粜成称“贤天”,道友张作奎为“军师”,女道友杨肥娃则自称“九天玄女”,后又招纳弃恶从善的逃兵为“天兵”,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组织体系,团体日益紧密起来。
扇子会即是互助性质的宗教团体,自始至终秘密传教,仪式糅杂迷信吸引民众,宣传思想渗透神话色彩,每于开坛之际吹嘘神符仙气 ,平常教众互帮互助,遇事则结聚相保,初期教会规模不大,没有引起甘肃当局注意,此前西北军大肆镇压哥老会时,“扇子会”罗氏兄弟及教众便毫无牵涉。尽管“扇子会”小心翼翼,却仍然引起地方恶霸劣绅的嫉妒,礼县红河恶霸虎三见其得人心便与之为难,教众日益不堪忍受勒索欺辱,因此双方便积下仇怨,其中又以杨肥娃最为痛恨虎三,其于红河开骡马旅店为营生,因是独生女故欲招婿入赘,虎三屡次勒索甚至企图凌辱,故杨肥娃对其衔恨日久。
1930年4月,马廷贤、韩进录一举攻取天水,大肆屠戮民众3000余,随后又在礼县屠戮民众7000余,陇南十余县不战而降,恶霸劣绅纷纷投靠,虎三俯身成为韩进禄之狗,每日领着5、6杆人枪侦察敌情,欺压凌辱乡里更胜从前。原来,马廷贤、韩进录占据陇南却心里打鼓,唯恐西北军杀个回马枪,因此常令走狗四处走动巡察,以防止西北军或民众有异动,因此虎三勒索盘剥更狠,激起民众满腔怒火。一日突然巡查到罗献瑞老家,虎三心想罗氏兄弟开坛传教得了不少钱财,活该让他们破财消灾,随即便领着几杆人枪活捉了罗献瑞,敲诈勒索钱财没成,又诬陷其私藏枪支,结果什么也没有搜到,受到冤屈的罗献瑞张口辩白,随即便被虎三吊起来打个半死。
经过这样惨痛的教训,罗献瑞认识面对马、韩及其走狗辩白无益,只能狠狠地反抗才行!罗氏兄弟秘密集合道友,开始四处走动联络,迅速将受压迫欺凌的民众组织起来,“扇子会”教众打算整兵起义,头一件事就是拿虎三祭旗!1931年初,罗献瑞率教众摸入礼县红河,趁其不备抓获走狗虎三,将之五花大绑数落一番,最后被杨肥娃用剪刀活活戳死。几天后,马廷贤部十多名匪兵闯入罗氏兄弟邻村抢劫财物、女人,“扇子会”拔刀相助引动村民,匪兵多数被打死,就这样“扇子会”的踪迹暴露,索性发起起义主动攻击,以百十人伏击小股敌军取得胜利,狠狠打击马廷贤部的嚣张气焰,然而义军很快就在敌军骑兵攻击下败落,首领罗献瑞的人头被砍下,杨肥娃等多名妇女也被掳走。
此后罗献璋接过“扇子会”大旗继续斗争,不久敌军攻击据点虎头山,丧心病狂的屠戮无辜村民,教众苦战数日突围而去,后被甘肃军阀鲁大昌部缴械遣散。罗献璋辗转归乡后,发现当地清乡团迫害“扇子会”教众甚急,于是其趁着秋收雇佣数十名麦客,胁迫麦客随其绑票清乡团首领的子侄,要求清乡团停止迫害及释放在押人员。
清乡团获得人票后食言,罗献璋袭击清乡团夺得长枪2支、战马6匹,6月拉拢数百教众再起,成立司令部实行军事管理,至年底扩至3个团2700多人、骡马五六百匹,且有附和的民团、神社数千人,军事建制日趋完善,武装割据大片地区,旋即接受甘军史鼎新收编,后史鼎新辞职还乡,“扇子会”又恢复割据状态驻守多地。
1932年1月川军邓锡侯部、陕军孙蔚如部会攻马廷贤部,罗献璋引“扇子会”协助川军作战,马廷贤随即败亡逃窜,邓锡侯部退回四川,陕军师长马清苑攻占天水,将罗献璋收编麾下,不久马马清苑逃往南京投蒋,杨虎城将其人马调回,收编“扇子会”一事被搁置不管,至1933年孙蔚如部强令“扇子会”缴械遣散,罗献璋趁夜黑逃往礼县固城,后又遭到国民党军队追击,队伍损失惨重而逃散,作战中张粜成、张作奎失踪,罗献璋假扮算命先生四处走访,又将“扇子会”聚拢起来加紧操练,至1937年初被陕军邓宝珊任命为“陇南侦缉大队长”维持治安,不久便因病逝世。
罗献璋起兵数年,为人正派不贪财,于个人及军队都持法严格,死后没有留下一毫私产,其后“扇子会”由马登秀带领,至年底军队被国民党中央军勒令缴械遣散,马登秀被迫外逃平凉,后回乡又被恶霸抓捕枪毙。“扇子会”起义前后历时8年,转战多地始终坚持斗争,屡次遭遇失败又能重新振作,显露出农民军革命性的深彻,及其具有的坚强韧性和强大生命力,成为西北民众反抗压迫欺凌的典范。